Icarus

【楼诚】断章



       两个人的中秋节不容易过,但到底是团团圆圆的节日,吃喝倒是其次,毕竟怎么样都有些不伦不类,贪图的不过是一种氛围,一种仪式。

       现做的鲜肉月饼再烫手,宁可在手里颠来倒去,搞得满手是油,也得趁着那股热乎劲咬上一口,再一口。

       阿诚一边炒瓜子,一边还能分心用小锅热红酒,让水果、丁香、月桂、八角的香味热热地烘着他。明楼拉了把椅子坐在厨房边,月饼烫得他直张嘴,出言提醒明诚该往锅里加酒的声音显得含混不清。

       这个弟弟算是历练出来了。

       没来法国前,在家里跟姐姐临时抱佛脚地学会了两道菜;来了法国,初初却又因为炉具不同,连烧水都得明楼手把手再教。烧菜做饭这样的事,明大公子什么时候学的没人知道,但确实他也是会的。兄弟俩漂洋过海,尚未安定下来的日子里,生活上的事到底还是做大哥的分担了更多;关于生活的一切仿佛又得重新开始学习,撸起袖子跟在明楼后头,若不是身高早已直追,明诚恍惚间是要怀疑时光倒流的。

       他们在巴黎已呆了两三年,近一年明诚的课业明显加重,可在生活上他却成了承担更多的那一个,这种改变约莫始于明楼的频频头痛。

       头疾初犯时他俩都没认真当一回事,后来疼得频繁了,再有所警觉时病根倒也落下了。姐姐急得连拍几封电报,一遍遍交代兄弟俩平日里要注意祛风保暖,要饮食得当,莫要思虑过度,切忌伤身劳体,叮嘱明楼千万小心顾好明诚,又千万交代明诚,姐姐要他负责好明楼。

       负责呀。

       明诚像是不认得那两个字似的,又实在有些难以确信,姐姐把这样大的责任交给了他——明楼从此是他的责任了。

       然而这样重大的事,做起来其实是很轻松的。

       明诚当然乐于把自己的心思掰碎了揉进一切的琐碎里,他当然也享受“支配”的快感,尤其是当那被支配的对象具体化为“明楼”时。尽管他并不十分确定,明楼的头疾是真的在自己的负责之下有所好转,还是他的大哥日益学会了习以为常。明诚总怀疑后者才是事实真相,但当他从码头抱回来姐姐千里迢迢寄来的冬瓜和荷叶时——姐姐说这是驱风去湿的食疗方子——明诚又难免对前者满怀希望。

       月饼的皮不够酥脆,但胜在热乎和汁水,红酒煮得久了些,酒精挥发太多,索性当糖水喝,毕竟姐姐也交代过不好让明楼多喝酒的。

       他们在卧室的书桌边上分食,因为那儿才能看到圆乎乎的月亮。乡愁并不十分浓重,他们已习惯有家不回。像过往已经发生了的无数个夜晚一样,他们饮食,他们畅谈,他们坦诚相待又各有保留,明楼过问明诚的功课,明诚与他再聊些见闻,他们当然还要再谈起姐姐和弟弟,然后在话题与话题之间的沉默时段,明楼很是自然地问起,明诚要不要搬出去住到离学校更近的学生公寓去,那里的学生生活更自由更独立。

       这样的夜晚也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样,哥哥总善于在最恰当又最突然的时机,给弟弟抛出新的机会和选择。你总要上学的,你总要离家的,你总要远游的,你总要只为自己负责的,你总要只成为明诚的。

       明诚的那双眸子闪了又闪。他低头吃餠,仰头喝酒,大口咀嚼的时候,明楼忍不住伸手,捻走他粘在嘴边许久的一粒芝麻。

       偷偷捏在了自己的指尖。

 


-fin-


  • 假装有时差。战纸的日子依然得靠楼诚续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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