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

【楼诚】长夏无尽(4)


是非常瑣碎乃至無聊的矯情的。



       与姐姐基本保持着两天一通话的频率。问早问晚问饥问寒地连问几次以后,眼见着明楼是肉眼可辨地好起来,明镜对明楼的关心也就渐渐少了。“反正有阿诚在你身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明楼吃味,但明楼也只敢撇撇嘴,“缺什么随时跟姐姐讲,姐姐给你们寄。要我说,尽早回来才是,这都入冬了。”过问明楼的伤势少了,远程咨询明诚的机会却多了,家庭电话打着打着变成con call也是有的,明楼生生被晾在一边,但趁机得见公司里的明诚,明楼也有一番趣味。

       远程办公对于明诚来说,他是无所谓。只是身边杵着一个饶有意味的明楼,就有点难以专心了。他倒不是怕明楼的考察,说句实在话,家里的这些生意,姐姐巴不得明楼有心思过问呢。那么他的顾忌是什么呢?明诚讲不好,也不好讲。

 

       “我是明家养大的,为家里做任何事情那都是应该的。”

       “阿诚你不要乱讲。”那时姐姐急切切地牵住了他的手,掌心的暖一点点沁过来,将明诚熨帖,“公司缺人手不假,可要是你志不在此,姐姐肯定也不要你来的。更不要你有那样奇怪的想法,你就是我明家的孩子,再敢胡思乱想,我可要罚你去跪小祠堂的!”

       “……姐姐诶。”

       “你……真想来公司?”

       “……嗯。”

       “不想跟着明楼再读书了?我看他倒是蛮想要你去当助手的。”

       “……大哥……我哪里能永远跟着他呢。”

       “嗯?你什么意思呀?”

       “姐姐,我是想,如果我来帮你,大哥肯定也能放心一些,也好让他专心搞学术嘛,那才是他喜欢的事情。再说他的学生多得是,不缺助手的。”

       “你……真这么想?”

       “真这么想。”

 

       明诚当然是真这么想的。但那显然不是全部。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诚恍然意识到,明楼予他的,是一种沦肌浃髓的恩典。他是十岁才与明楼相遇的。姐姐和哥哥总说他自己争气,一日日地长成了现在这般堂堂正正的模样。

       然而不是的,不是这样简单的。

       这于明诚而言,是一个不断解毒的过程,正是明楼用他自己的血液不舍昼夜地汰换了明诚的血液,才使得那些幼弱但暴力且邪恶的念头彻底失去扎根的温床。明诚总要深深怀疑,是瞬间迸发的激情使明楼强势地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而对于那样的瞬间,所有的人在不舍昼夜之间从来都是无知无觉。尽管明楼躬身实践着他的诺言,不舍昼夜,但新的迹象与新的邪念早已悄悄出现,而明诚又不敢相信明楼能再次义无反顾地不舍昼夜。宏大的事物或许是起源于人的飘忽一念,然而事件要成其伟大,终须得有成事者的伟大官能和受事者的伟大官能。不舍昼夜,不舍昼夜。而不舍昼夜下的强大效用,便是明诚就此与明楼产生了无法割裂的依赖和粘连。可他与明楼越是无法割裂,明诚便越发地想要攥住“弟弟”的这个身份——是亲耳听到明楼亲口对明台说的啊,家人才是永远的。兄弟这一层关系,怕是他们之间唯一颠簸不破的关系了。不舍昼夜,不舍昼夜。颠簸不破的才是永远的。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是饼干的碎屑也要紧紧攒起来的小人儿,是无论如何也一定要能兜底的人吶。不舍昼夜,不舍昼夜。

 

       “诚哥!”

       明诚的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惊得弹起来,脸上的表情失去了管理,露出失神而又惴惴的眼神,茫然地“啊?”了一声,像极了受惊的小动物。没有想到明诚的反应会这样大,伸手拍他的小朱有些不安,扭头向身边的小李求救,明楼的声音便适时地响起来:“发什么呆呢,我们组会都开完了。”

       “嗨,没事。”明诚冲小朱扯出一个安抚的微笑,“就是听你们开会听得走神了。就结束了吗?”小朱抱着她的笔记本,悻悻地点点头。

       “明老师说天色还早,今天天气也好,叫我们待会儿到院子里吃饭。”

       “那好呀,你们赶紧回去放东西,过来吃饭。”

       于是小院子的四角又各亮起了一盏灯,灰蒙蒙的亮光在还未暗下的天色里拉起一张网,远远地瞧见了,就像是某种令人心安的结界。饭菜朴素而味美,年轻人昂扬的胃口又使一顿饭显得更香。明楼端起家长的做派,给他的学生们一一夹了菜,当然也给明诚夹了一筷子。学生们和明老师是很亲近的,和明诚也早就混熟了,因此在饭桌上是尽可以热热闹闹而又随随便便地说话,直说到杯盘狼藉也还未说尽,撤了碗筷便继续幕天席地地聊下去。

       气氛实在太好,年轻人又不晓得哪里变出来的吉他,没有话头了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弹上一段再哼上几句,新的话头就又冒了出来。像是可以天长地久地无限聊下去似的。明楼靠在墙根上,舒齐地看着他的年青人和孩子们说到兴处便手舞足蹈的样子,抬头又看得见月亮,星星还清凌凌地漫天洒出来,真想喝上一杯啊。

       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下去,琴声就接力响起来,年轻人天然就该唱歌跳舞。孩子们在唱一首明楼没听过的歌,但曲调重复多几次,明楼也能跟着哼了。“It seems farther than ever before… 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

       明楼看着他们围坐在一起,忍不住去寻明诚的眼睛。“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他知道明诚一定知道自己在看他,明诚也的确偏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深深地。“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明诚又把头偏了回去,埋在臂弯间,像是说话说累了的样子,再没有回看明楼。

       “I need you so much closer…”

       “So come on, come on...”




-下個月再TBC啦-

想聽歌的可以戳這裡:Transatlanticism  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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