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





       几乎没有人怀疑过明楼的学习能力,文能提笔妙生花,武能拨珠挥算盘,至于打牌时听牌记牌的悠哉游哉,更是少有碰见旗鼓相当的对手。 
       但这毕竟是“几乎”——替明楼誊稿完毕的明诚愤愤不平,如果世人得见明大少爷潦草得几乎可以说是杂乱的手稿,约莫是要怀疑隔日见诸报头的那些四六骈体,都是有人捉刀代笔的。 
       但毕竟除了明诚,几乎没有多余的人,再可以有幸目睹明楼的只言片语。 
 
       前头说没有人怀疑明楼的学习能力,对此明诚也是要斟酌嗤之的。 
       他小时候可是没少见明楼焦头烂额赶功课的。 
       砖头似的书瘫了一地,手边的字典起了毛边,一张又一张涂涂写写的纸雪片似的落着——这雪自然也是上海的雪,是落在泥地上的,裹着黑的黄的土,和红的紫的血。 
       关在书房里的哥哥没少狼狈着,衬衫被津津的汗湿皱了,领口一圈淡淡的黄,倒不一定就是汗渍,也可能是烟和暖黄的灯一起熏出来的。是的,上学的时候明楼反而抽着烟,这事姐姐也知道,可知道了也没法叫他戒,总不忍心叫他苦熬着靠咖啡硬撑,尽管姐姐也说不好,到底是多倍的咖啡因伤身,还是咖啡混尼古丁更不好。
       那种时候明台断断是不敢靠近书房一步,“阿诚哥,你没感觉的吗?那里有结界!”任由明台扮个鬼脸开溜,姐姐也懒得去管教了。可姐姐其实也不愿意靠近,嘴上说被这个臭弟弟熏死了,可其实她只是怕心软,又不能劝弟弟莫要用功,于是添水送吃食的就总是明诚主动了。这是自然而然的事。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明诚晓得了明楼所有的癖好与习惯,比如偏爱三色的铅笔多于钢笔(“一漏墨这衬衣就又得废了!”),比如拿纸条当书签且绝不折书页(“以后你或明台说不定也要用,折来折去书页要脆掉的好吧!”),比如推演计算往往只有关键一两步,散在一地里也能立马知道他随手写在了哪一张(“这有什么呀……看见的都不算什么,看不见的倒出来才要叫你吓一跳!”)…… 
       哦哟,追忆往事历历在目,明诚到底还是得承认,哥哥即便吃着苦——何况自己并不忍心叫他一人吃苦——也是自有一番潇洒呀。
 
       真没有不潇洒的时候? 
       明诚绞尽脑汁,想想或许是真没有。未出国前明诚就已经把明楼的习惯摸透了,出了国,顺顺当当地也就成了他的助手和助教,明楼甚至只需要负责思想和口述,明诚自能帮他分条缕析地一一整理好,毕竟他记得的数字明诚当然也记得,他看过的参考明诚当然也引用过,他提出来的模型也都是明诚帮着一点一点搭好的…… 
       明楼总说明诚只拿一份研究助理的钱实在太少,索性把自己的薪水统统都给了他,需要的时候又再从明诚这里支出来——然而这话似乎也不该这样讲,当明诚第一次领到写着自己学号、被称作“工资”的那张支票时,明诚便总要时时往明楼的钱包里添钞票,他明楼何时曾需开口向明诚要;而日后那些说明诚吝啬守财见钱眼开的,这话似乎也不该这样讲,毕竟那第一张支票,一直都妥妥当当地垫在明楼的钱包里。
 
       再后来,他们似乎连言语都可省略了。       

       燃亮的灯下不阅一字,摊开的纸上不着一墨。咖啡,酒精,尼古丁,溶在在热的腥的汹涌的脉搏里,痛苦是最快的提神剂。 

       而雪片似的纸还在不断地落下,裹着谎言与密码,藏着他们无声的嘶吼与呐喊,一次次落到泥地上,覆盖红的紫的血,和黑的黄的土。       

       这便是他们从一开始,就学会了的。 

 
 



-fin-




本来都要睡着了突然摸出手机不知道自己打了些什么的片段灭文混更题目也没想法虽然很想叫战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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