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arus

【楼诚】且听风吟(下)

且听风吟(上)


01

       明楼仰躺在床上,陷入昏沉的睡眠之前,不禁疑惑,今晚是否在暖炉里多加了两块炭火,屋子是这样暖而舒适。明教授的日子过得越舒坦,心里便越挂念万里之外的雪国。

       大雪压青松,青松挺且直。

       该得多冷。

       恨不能化身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雪压青松,铺天盖地,是他纷纷扬扬的欲。

       并不只是欲。

 

 

02

       明楼全身的肌肉紧绷了起来。缓慢地翻身侧卧,右手探到枕头底下摸到他的手枪。

       房门被轻轻推开,光着脚被刻意压低了的脚步声摩擦在地毯上,一个听上去并不重的包裹被垂放在地,那人一步步逼近床头,身上的冷气先一步暴露了他的存在。

       哼,小混蛋!

       明楼到底放松下来,依旧假寐着。

       来人蹲在床头,轻声唤着:“哥哥,我回家了。”

       明楼知道自己裹在被子下的身体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他疑心这是梦,便不敢醒来。

       “大哥,你这儿暖。今晚让我凑和挤挤。”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被角随即被掀开,说话的人像一尾冰凉的鱼潜进了温泉里,一身的冷气遇到温暖的被窝,彼此的皮肤都起了栗。明楼自觉地往里缩了缩给弟弟腾位,等那人的头颅也占了枕头的一端,明楼终于敢睁开他的眼。

       世间竟有这样的眼睛。

       明楼挪不开他的眼,三年未见,眼前的弟弟早已跟当时站台上神色仓皇的人不一样了——这个人的眼底是不是汪了一片清清冽冽的冰湖?他的面部蜿蜒着的是雪国巍峨的崇山峻岭?

       青年坦坦荡荡地任明楼看着,看着。他们默默地对视,生生把过去三年的光阴一寸一寸地看回来。

       照镜子一样。对峙似的。

       哥哥伸出手去,拂上弟弟的额发。弟弟也伸出手来,沿着哥哥的发际线轻轻摩挲。

       哥哥的手拂过弟弟的额头。弟弟的手也贴上哥哥的印堂。

       哥哥的手刮了刮弟弟的鼻梁。弟弟的手便捏捏哥哥的鼻翼。

       哥哥的手不敢揉上弟弟的唇,便只能落在嘴角轻轻一点。弟弟的手却作怪似的沿着哥哥的唇线,往左,往右,往下一勾,微凉的手掌扣住下颌,倾身向前,落下了第一个吻。一个不需伪装成亲密贴面礼的吻。

       “还给你,我的哥哥。还给你,明楼。”

       明楼败下阵来,又变成僵硬的仰躺姿势,摸过心心念念的人的手搭在额头,喟叹一声:“果然是梦啊。”

 

 

03

       明诚得寸进尺。

       掀起整个被子罩在头上,长腿一跨,直接跨坐在明楼的身上。明楼真的僵硬了。

       “还让不让人睡了!”明楼咬牙切齿。

       “这是在梦里呀哥哥!”

       明诚忍不住笑起来,挺拔的上身俯下去,拉开碍事的手再把自己的手与之交握,压制在床头。

       接着是俯下去的吻,在额头,在鼻梁,在脸颊,在嘴角,在彼此的唇。

       湖面上的冰裂了,皱起来的湖面晕开一层一层的水纹,终于有雪落了下来,白色的,有重量的,却又轻盈的,带温度的,飘飘洒洒的。

       “这三年他们也教这个?”

       “哥哥,我人体解剖学得特别好。”说着话,雪还在下,“六百五十条骨骼肌,让我背给你听好不好?”

       嚼肌,胸锁乳突肌,三角肌……

       斜方肌,胸大肌,肱二头肌……

       腹直肌,腹外斜肌,股直肌……

       耻骨肌,内收长肌,内收短肌,内收大肌,股薄肌……

       等到纷纷扬扬的雪将要把自己湮没,明楼终于醒悟过来,这不是梦,梦里他才是下雪的人。

       手腕用力一挣,往还在动作不已的人的背后一扣,蓄力挺身,从床头跌向床尾,两人交换了姿势。

       于是真正的雪,扑簌簌地砸了下来。

 

 

04

       明诚想起他们在马赛看过的帆船。

       窄窄的一叶孤舟,船头船尾各自朝天挺立,三角形的帆缠在细细地桅杆上。

       要有风,要有浪,要有晃动船身的人,才能乘风破浪。

       风来了,把帆吹鼓得涨起来,带动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拉扯、推送,猎猎作响。

       浪打过来,水没过船身又快速流向大海,船身起伏在浪头里,水接天连地而来,温柔又激烈,劈头盖脸而下,咸的浪退去,在身上留下了一层盐,糙且辣。

       大江大浪在胸中澎湃,漂泊在海上的人,沉着地应对每一次的峰回路转。知尔甚深呐,对这片海。

       “这一课,只能我来教!”

       伏在浪潮底下的人湿漉漉地探出头来,眼底的湖光水色在荡漾:“教官,那我请求汇报教学成果!”

       又从床尾扑回床头,力量再次交换。今晚的暖炉里的确多加了两块炭火,不兀自燃烧,又能做什么呢?

       大西洋的风是温暖而湿润的。西伯利亚的风,每一阵都意在掀起蛮横的风暴。

       然而又有什么关系呢?摩尔曼斯克的海岸,藏着天然的不冻港。

 

 

05

       青瓷身上瑰丽的冰裂纹,经火粹、冷却、干燥。所以他偏爱极端的冷静,那是大暑的烈日,是腊月的冰霜,绝不是黏糊糊的春风。

       春风黏在眼角,便用比之更湿黏的吻覆盖。

       春风氤氲过鼻息,便用比之更和煦灼热的风喷洒。

       春风流连在嘴角的那一抹弧度,便用比之更令人诱惑的光影遮罩。

       春风啊,只是一度的春风啊。

       乍暖还寒,风吹过了,叶子还要绿,花儿还要开,是泥下的热土融了春寒的清霜,是土里的深根呼吸着四季的枯荣。

       风没有方向,大地却偷偷埋藏着希望。

 

 

06

       汗落下来,再蒸腾成泪,才能不去在乎,才能融成一样的水。

       明楼把自己锲进那一点点的空洞里,他们都亟需把那一点点的空,堵上、填满。

       又是一辆列车带走了弟弟。家里空了,姐姐也不在了。

       “阿诚,‘明楼’他……到底是什么人啊……”明楼极尽全力地把自己锲进血肉里,用沉吟掩饰他的呜咽。

       “明楼,是新政府经济司首席财经顾问……”身体里的血液沸腾着。

       “明楼,是特务委员会副主任……”额上的汗顺着颧骨划过脸颊。

       “明楼,是海关总署督察长……”汗是咸的,泪也是咸的。

       “毒蛇是明楼……眼镜蛇也是明楼……”是盐的咸味。

       “明楼……是我的上级……我的生死搭档……我的大哥……”

       “我的家人……我的同胞……”

       “我的……爱人……”

       “我的!我的。”

       两张拉得一样饱满的弓一齐颤动着,濒临绷断的边缘,明诚咬破了明楼的肩头,血腥渗在温热的气息里。像动物那样舔舐着,血腥便渗在温热的口腔里。他们交换了一个又一个有血腥气的吻。

       明诚说,姐姐和弟弟,他们的血,奔涌在我们的血管里。

 

       彼一如我,彼一如我。




-fin-







我也不知道三个月前的一次挑战自我为什么还会有个“下”并且又一次挑战自我……

就……本是想投其所好地为 @猪树君 老师写一个PWP,赌气的话都说了出去,我打开了文档,我注册了小号,我写完了这个……

嗯,风太大,第一个P就被吹跑了呀!(x

嘲笑,请轻轻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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